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传出些闲言碎语,说是王氏旁支嫡子王晖又死了老婆,这次准备与谢家联姻。
当时她就心有不安。
无他,能与王晖身份匹配的,寥寥无几。
谢氏一族适龄的旁支女大多都定了亲,只有少数另有打算的才待字闺中。
比如她,已经年过十六,却迟迟定不下亲事,原因就是父亲原本打算于明年开春,将她送入宫廷。
意图能让她凭借容貌获得圣宠,为亲兄长的仕途添一把力。
可事与愿违,与王晖结亲一事,终究落在了她头上。
王晖家世虽比她家好一些,勉强够得上六品,可这不代表着她嫁过去后能过上好日子。
这王晖是何人?年五十有二,有三儿四女,前前后后娶了四任妻子,每一任都死得不明不白。
听说他不爱世家贵女,只偏爱小门小户的良家美人。
世人都知晓他是何许人也——一个贪财好色、毫无底线的酒囊饭袋。
若真嫁过去,等价值被榨干的那一刻,恐怕连命都难保。
不能嫁。
谢苓扶着青玉茶盏的手微微收紧,指腹泛白,飘飘荡荡的雾气笼在她精致的眉眼前,将她眼底的狠色遮盖得模糊不明。
推门声响起,贴身侍女雪柳疾步走来,脸色晒得通红,额头上细细密密都是汗水。
她看起来颇为焦急,一进屋就低声道:“小姐,府外头果然有人看守。”
“您给大少爷写的信,根本递不出去。”
谢苓垂下眼,将帕子递给雪柳道:“先擦擦汗,别着急。”
“至于信,递不出去就算了…大哥就算知道此事,怕是也来不及。”
雪柳接下帕子道谢,胡乱擦了擦汗,又灌了杯凉茶,咬牙切齿道:“什么簪缨门第,我看就是一群衣冠禽兽。
派这么多人在咱们府外守着,就是生怕您逃婚!”
说着说着她眼圈就红了,鹅蛋脸上挂了泪珠,哽咽不已:“小姐,他们好狠的心,居然要把你嫁给…嫁给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货。”
“要是大少爷在就好了,起码他不像老爷夫人,说不定会有法子呢。”
谢苓拍了拍她的肩膀,安抚道:“无妨,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“大哥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。”
大不了,新婚之夜将那老东西一刀捅死。
谢氏主家那边不会让她这么快就去赔命的,最多惩戒一番。
毕竟联姻联姻,要的只是利益交换。
只要她人在那,就能代表两家的关系还在。
若对方严防死守,她杀不死人,短期之内应当也不会有事——只要不生下孩子,王晖就不会动她。
只是这两种是最坏的结果了。
她不想嫁过去。
一想到要和一个丑陋恶劣的老叟拜堂,她就一阵反胃。
还是要好好考虑一番,想出个能让她摆脱联姻的办法才是。
*
三日后,谢苓被塞入马车,从四四方方的窗子看着住了十来年的家,看着送行的父母和长姐逐渐变成一个模糊的点,心中终究还是弥漫出难以言喻的酸涩感。
马车晃晃悠悠踏上前往建康的官道。
此番离去,她不知何时才能回到阳夏。
……
八月十三,载着谢苓的马车进入建康城门,在街上慢行。
谢苓透过纱窗朝外瞧,见街市繁华,人流如织,比阳夏是全然不同的景象。
马车又行了一个时辰,绕过人头攒动的秦淮河畔,进入了乌衣巷,来到了传闻中的谢氏主家府邸门前。
谢苓掀开车帘,踩着矮凳下了马车,感觉脚底仿佛还在颠簸晃动,轻飘飘的踩不到实处。
她抿着唇,扬起尖俏的下巴,抬眸看向了传闻中的簪缨门第。
朱红色大门威严高耸,门内庭院深深,富丽堂皇,比谢氏嫡支留在阳夏的老宅要气派得多。
入了侧门,走过游廊,穿过垂花门,便看见长桥卧波,巨石倚叠如山,绿树掩映间有小径通幽。路上的侍女仆从纷纷低眉忙活手头的事,并不因外客上门而好奇观望。
谢苓垂目跟随着陈妈妈的步子,不免有些有些感慨。谢氏主家在阳夏的老宅她也曾进去过,虽雅致清幽,却远远比不上建康城这处的宅子繁复奢靡。
走过一道长廊时,她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水榭有道极为打眼的身影。
那人身着玉色大袖衫,背对着他们站在水榭里,长身玉立,姿态若仙。橘红色的夕阳洒在他衣襟上,镀上暖泽的光,她清楚的看到对方清隽的侧影。
她不由得问道:“陈妈妈,那是谁?”